青海行格什则寺义诊

一“利泽施于万世，不为爱人。”年8月8日，带上女儿一起去藏区。

许久不曾出门，出门就堵车，大巴终于挪到了机场，女儿和我轮流推着行李箱狂奔，起飞前10分钟登上飞机。坐在窗前看着地面一小时，飞机才姗姗滑行。晚饭时间抵达成都酒店。熊二与李慧被迫去了绵阳看日落，杨凡老师正盖着帽子抱着手在机场瞌睡......

年8月9日。

凌晨五点半誓师大会。会长从北京赶过来给大家打气。早餐后，一车人，一车医药物资，一车行李，踏上征途。沿途不进服务站，下午三点吃了一顿非常有地方特色的午饭，待得夜色已浓方入歇脚地----壤塘。远远就看见广场上跳舞的人们——藏式广场舞。四周五颜六色的建筑，闪烁艳丽的霓虹灯，刺骨的寒冷，此地已是“深秋”。相比记忆中十二月的内蒙古街头，似乎更冷一筹。夜里有几枚妹纸高反严重，医疗组队长刘晓伟奔走照顾，清晨还问我需不需要帮助，怕我们母女俩一间房，没个照应。确实有轻微高反，加上女儿进房间不小心打开了地热，带着针汗流浃背迷糊了一夜。

年8月10日。

早餐完毕，天色朦朦，又启程。起先的路，一边是绵延不绝的山，一边是奔腾的河流。一路多处泥石流淌过、巨石滑落的痕迹，挖土机还在现场清道。慢慢呈现绿茵如毯的山，从山脚到山端，黑点点缀，也有成片聚集，长毛习地的牦牛，在山天相连的云端里悠闲地吃草，健壮圆滚的身躯还能在草地上欢乐地奔跑。经过最美的山顶，司机停了车，“下车，下车，看风景拍照啦！”眼前的景，用任何文字都无法描述它的美与壮观。远处山峦云海，近处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，第一眼看见撒满草地的紫色花朵，是乌头。三两棵开着伞形花的白芷，似曾相识......小时候跟外婆去菜地里，那些要留做种子的胡萝卜，也是开着这样的花，白芷花与胡萝卜花的比例大概是：霸天虎与大黄蜂。

入山行医别倾城，如诗如画，谁说是苦行僧般的修行呢？大巴拐入一条窄窄的小道，树枝轻拂车身两侧，泪腺瞬间启动，这群年轻的星光人，他们耗费了多少心力、时间，寻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山里世界？

二8月10日早上8:36分，我们的大巴开进格什则寺。格什则寺没有汉地寺庙的鼎盛香火，大院里甚至不见香炉，车直接开近大殿门口，一位青年出家人正站在边上等着我们，一袭砖红色的袈裟，黝黑的皮肤，活佛——索南希热仁波切。

寝室安置在二楼，男女各一大间。房间有一扇门，门边是两开的推拉窗。大通铺，地上铺着彩色泡木垫子，泡木垫子上铺着垫褥，上面叠着干干净净的盖毯或者被子。诊室在一楼，晓伟组长分配大家按男、女、正骨、放血、物资布置了五个区。厨房在诊室右手边，是另外一栋楼，楼下一层做厨房，柴火炉灶，厨房左侧十几米距离之外有一口水井。大队人马尚未完全安置好，已有村民、喇嘛前来求诊，我接诊到我的第一位藏族病人：颈椎疼、眼睛疼，右眼之前做过白内障手术，左眼视物不清。针灸后，翻译询问：疼痛好了很多，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了很多，嘱次日再来。

接下来的病人，无一例外，眼睛都有问题。无论老小、村民抑或修行人，眼睛混浊、眼白黄、有明显的红血丝，视物不清。求诊的藏民几乎个个都有肠胃疾病，肢体关节疼痛症。手足膝盖、髋关节、脊椎变形比比皆是，风寒湿痹非常严重。这跟藏区的气候，藏民的生活习惯息息相关。这种情况，医生只医得一时，医不了一世，需要从生活习惯、保健意识方面着手。但是，要改变世世代代流传的生活习惯，谈何容易！

晓伟组长早已策划好，一如之前的义诊活动，同时培养几个本地中医苗子。每天下午、晚上上理论课，上午则现场一对一手把手带徒，义诊队离开后，再进行线上辅导、跟踪，促使学员不断进步、成长。晚饭后喊了蓝师兄散步，走得远了些，遇见一片铃兰，就像一个个紫玉铃铛，队列挂在枝条上，迎风轻颤。我笃信自己遇见了花仙子，它美好得令我不敢触碰。女儿小时候唱的《铃兰》，一直在我的脑海里，曾经触动心弦的美好，念念不忘，必有缘相遇。

薄暮中往回走，漫步青山绿水夹裹的小村，遇见谁家院口一簇白头翁，山脚、流水边祈福的玛尼堆，水上的转经筒......抬头远处，高山上一片绿茵，余晖夕照；近处红墙金顶，经幡轻舞。无鸡犬相闻，无庭院深深，无炊烟袅袅，无鸟雀争鸣，更无妈妈呼唤孩子吃饭的声音，荒芜、恬静。

厕所盖在寺外的河流边，白墙青瓦。半隔间，没有灯，白天也还光亮，夜晚漆黑。每次进去厕所我条件反射屏息，出来走两步才敢大口喘气。有舍友半夜要小解，憋得久了，还是要起身，蹑手蹑脚穿过躺着的舍友，在黑暗里小心翼翼的下镂空的铁梯，再步行三五十米，出围墙。没有路灯，夜里的河水倚着黑漆漆的山林，兀自歌唱，不免有些心惊，想着这里是寺庙，有活佛仁波切，有一群正能量的人们，就无所畏惧了。我虽不夜起，白天去厕所，也小心翼翼，很怕一脚踩空掉下去，手机装在口袋里要扣上扣子，或拉上拉链。后来就有谁的手机英勇跳下茅坑，努力了很久都爬不上来，藏民闻讯援手，手机到底获救与否，也没人给个下回分解。

三

晨起，转一遍围绕着寺院的经筒，再在后山脚下闭目划一遍《易筋经》，睁开眼，满眼的绿，抬头，蓝天就在山上，身心被天地滋养，那一刻心满意足。转身入了寺院，去厨房打热水洗漱，几位师姐已在厨房劳作，热水也早已烧好。洗漱完毕，面条、粥水、配菜，一一摆好。晨练的，散步的，拍照的都陆续归来，拿着各自的碗钵或者一次性纸杯吃面喝粥。

晌午有师姐端着姜枣汤、藕粉、饼干、麦片送来诊室，在人群里逐个问我们，“要藕粉吗？”你要，就给你斟一勺，还是酸酸甜甜的山楂桂花藕粉。有一次师姐给每个人发了一杯老酸奶，因为是包装好的，搁一边忙忘了吃，同桌闲暇看到好欣喜，“这是咱俩的？”至今犹记得，眼镜后闪着星光的双眸。午饭做好了，师兄姐在群里吆喝：“饭好了！”要么朝着诊室楼喊一嗓子：“吃饭啦！”手里的病人忙完了，就早早脱了白袍去洗手吃饭。早去的会看见比较壮观的场面，每个人都伸着自己的碗，等着女神简勤组长舀汤分面疙瘩；晚到的，也饿不着，总有东西给你填肚子，也会特别给你下碗面，我中午总晚去，没赶上特殊照顾，因为总还有点剩余的食物。记得有一天早上晚到了，厨房还有一盆底儿的麦片，多吉师兄和我一人分了一半。一碗底儿麦片，就着灶台上烘着的半截油条，吃起来香香甜甜；晚餐有凉拌、素炒、带锅巴的米饭与壮阳圣物(豆腐乳)摆在厨房门口等着我们，比较有意思的是辣条也成了下饭菜，一个个抢着吃。后来改善生活，中午的粉丝里偷偷加了些五花肉。再后来，有松茸做汤，吃起来鲜香嫩滑，是不是呆得久了，还会有虫草蛋羹呢？

没有凳子，大家站在厨房门口，三五个一起蹲坐在楼梯下面，七八个一字排座在屋檐下，边晒太阳边吃饭；熊二独霸一方，坐在拖拉机拖斗上吃饭，后来也有师兄姐跑去抢个“一分三亩”排排坐；鲜有人在厨房里吃饭，因为厨房的余烟劲大，进去三五秒眼睛生疼。我每入厨房，由衷的对厨房的师姐说：“辛苦师姐了！”厨房的师姐回答：“不辛苦，自愿来做义工，不辛苦。”

领队刘醇宪看见厨房做饭的时候烟太大，找来两个排烟机，排烟速度快了一点，但是，还是不能久呆，女儿说在厨房里帮忙，大厨炒番茄鸡蛋，铲几铲子跑出去呼吸，换几口气又回去炒，一盆番茄鸡蛋，要往返好几次呼吸。厨房工作辛苦，大家都看在眼里，几位师兄忙完诊室的工作，每天都去给三位厨娘推拿松骨，说些笑话，所有的辛苦与小郁都在笑声里消散。饭后，人多的时候走得再远些，也不见一方瓜果蔬菜，四处都是奇花异草。各种可医治风寒湿痹的中草药，能吃的，师兄伸手摘了就吃，甚至分给大家，酸甜苦辣，一路欢声笑语。在水流不急的地方，我们下到河床摆拍，在石头上击剑大战三百回合，在一方裸露的沙滩上假装挥毫疾书，流水也淙淙和唱，大小孩偶然拾得纯黑的石块，喜爱不已。四

散步回来，开当日总结会，男女诊区分享病案。

今天又搭了一间帐篷作为传染病区。治疗中，有几位藏民有肺结核病，他们自己并不太在意，通过翻译，一句句问出来的。领队叫大家小心谨慎，一定要带口罩。

会上分享案例：

李慧：“喉咙上长包，凭脉用阴阳九针的天门+喉轮，和振荡中医小食粉，一下子就搞定，包包没有了。”

铁叔：“有一位喇嘛，左脚踝附近有一个脂肪瘤，活佛上师问刘晓伟组长这个可不可以治，刘晓伟说可以，提供方案（右三重穴+右阳陵泉+左合谷，并用短针围刺脂肪瘤和用艾灸灸脂肪瘤作为牵引，强刺激阳陵泉穴到消失），不到15分钟就让脂肪瘤消失了。诊室里的活佛上师和各位赞叹神速。”

李慧：“顺着耳背沟从上往下摸，当场把爆表的高血压收住了。”

刘晓伟：“80岁卓吉，头手震颤三年的帕金森症，用治肠胃+胆的效果非常好，在足底反射区找到“升结肠反射区”和“胆反射区”，特别痛，验证了我之前用大柴胡汤治好一例帕金森病人的思路。这次无法取得大柴胡汤之类的泻下通肠之药，所以特意请蓝师兄前来揉腹助阵，并配合用唐师姐的阳陵泉+足三里+阑尾穴+下巨虚的针灸配方。经过几次治疗，头手已不再震颤。”

蓝传恩分享：“某患者，全身各处疼痛。腹部触诊发现患者肚脐周边有很多硬块，所以导致多处疾病。于是用揉腹法，随后转艾灸放血区，艾灸肚脐及其周围，患者经过这些调理后，反馈所有疼痛和不适都得到大部分缓解，身体温暖舒适。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，难怪余师一直在九针庄园开班教大家检查和解决腹部包块问题。”

远志：“一位病人治疗完毕，剩下臀部疼痛没有任何改进，于是对侧臀部下了一针，诸痛消除。”

“75岁女，眼睛昏沉，视物不清。把脉：寸瘀，关湿无力，尺细沉。三诊后身体轻松很多，后颈包包放血，手部针灸的同时艾灸，眼睛又清晰许多，对我笑着说了一句又一句：“卡祖扎西”。”

“一42岁女病人经常胃痛，吃肉尤甚，拉肚子严重。把脉确认还有长期腰痛，感冒咳嗽月余。针灸后咳嗽止，30分钟后咳出一口痰，40分钟时把脉，六脉平，腰部轻松许多。”

“一51岁女病人，眼睛昏暗，额头青筋鼓起，耳背瘀络明显。左侧腰痛，脱发厉害，心口痛。把脉：双寸瘀，双关郁，双尺乏力。针灸后腰痛消除，六脉平，力度上升。额角、耳背放血，眼睛瞬间清亮。”

“一49岁病人，眼睛疼痛，胃痛，不能吃东西，左侧臀至小腿疼痛。把脉：双寸瘀，双关湿郁，右尺无。针灸后身体顿觉轻松，含服小食粉，艾灸，45分钟后取针，说完全不疼了，眼睛也轻松明亮许多。”

“一40岁病人，两侧肋骨尖处痛，胃发热上涌，人无力。把脉：六脉细弦，痰湿血瘀。一气周流，鱼际，三邪排湿，人参三七半夏枸杞，胃热上涌马上退去，身体感觉轻松，小腿也不疼了。六脉盈有力，右尺稍弱。”

......

开完总结会，也会去听中医课，课后去佛堂随上师诵经，听上师轻言传道，只是轻轻几句话，我已泪流满面。师兄师姐磕长头，咚咚不绝，上师担心他们过度，而且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反，轻言：可以了，可以了！虔诚者一直坚持到最后。晚课结束，出得佛堂，抬头正是满天繁星，近得似抬手就能摘几个下来。五

早饭后，在大殿门口列队集合，领队带领大家喊口号：“青海行，志愿梦，最美的生命在行动！”

在这里，每天都是感动。

在家里，洗个碗都要喊上十次八次的女儿，会带着手套收拾垃圾，我要顺手帮忙，“妈妈，不用了，我自己收，你快下去，要迟到了。”看见她提着大垃圾袋走向寺庙外的背影，心里满是感恩。起先是大家喊她去上S中医课，后来，是自己积极去上课，不知不觉她深深爱上中医，“妈妈，你们真的好伟大。”偶然，她轻轻对我说了这句话。“时间太快啦，我是多么想留下来，继续学习阴阳九针！”“学会放血就好啦！”

8月15日，第二梯队的成员一早抵达，我们第一梯队踏上归途。

回程沿途时而大雨。中途宿色达青旅，我们住的房间，窗外绿绒毯似的山，美如画，只是惊鸿一瞥，天就黑了。

第二天早晨五点半出发，步行上五明佛学院，路见一条狗睡在马路边，唇寒齿咧，心中默念六字真言。上山的路，又冷又长，我和君儒老师走在最后。上至半山腰，大家轮流站在通往红房子的阶梯边拍照，五颜六色的格桑花，晨露晶莹。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位觉姆，其中一位年长的觉姆抱着年小的，小觉姆痛苦的呻吟声随着摩托车的突突声一飘而过。心想，如果我们廉便即效的治病方法能成为出家人的必修课，她们就不会因急症要下山去求医了，也将惠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僧众、朝拜者、以及更多的人们。

上到山顶，远山晨雾慢慢褪去，呈现一排白色的字：“同心共筑中国梦”。

僧舍密密麻麻布满山坡，眼前尽是绛红色小木屋，层层叠叠，绵延无数。如果状态稍微好一点，我会走遍僧舍每条小道，读每座木屋前的故事，只是灌铅的双腿，已无力遍及。慢慢爬上坛城，转经轮，品众生。在人潮一波接一波上涌的时候，我们下山。路过太阳下排队等车上山的人龙，我们驱车踏上归途。广州下了机，正是酷暑，换上短袖短裤。坐大巴回到中山的家，打开行李箱，箱子里的衣服还存着藏地的雨水，箱子底下还集有藏地的水渍。

一转眼，红墙金顶，都成了回忆。

附注：义诊时间：年8月8日至8月24日，在途7天，格尔则寺义诊时间10天。一切费用星光志愿者协会募捐，卫生、餐饮、医疗一切自理。累计义诊人，合计参诊患者人。

补充一个当时处理的小儿烫伤案例

“这是8月份我们在青海义诊时，刺络放血组接收的一位算是中重度烫伤的不满周岁男童。当时晓伟老师和铁叔们用的是佑三软膏和麻油按1:1比例涂抹患处，然后全身大动脉处和患处的周边每3个小时用佑三软膏按摩一次，每次用时大约15分钟左右。连续一周如此，孩子每天都在好转，回来后听说已痊愈！我看过他们按摩3次，每次按摩的过程中小男孩都会放很臭的屁，我被熏出门外2次，可晓伟老师还在气定神闲的给他做按摩……图二是我们走前小男孩在摸铁叔的鼻子！（铁叔是这次义诊团队里年龄最大的）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