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临死亡,人的逃亡本能是值得同情的

来源丨海伯利昂（ID:starchild)作者丨李多钰（知名媒体人，曾供职于新京报、南方周末、南方都市报）

北京病人的三重幸运

医院复查。自从2月21日突发肠套叠入院手术，老王的术后康复之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24天。接待复诊的是普外的李志霞大夫，住院时，她来查过两次房。查房时我在旁边听她点评过手术，感觉是两位年轻主刀医生的师傅。当时心里还有些打鼓，事发突然，没法甄选大夫，就这么通过急诊入院动刀，会不会有问题？幸喜手术成功，三周多来恢复迅速，已能正常饮食代谢生活。更加幸运的是，出院前一天，病理检查结果出来，切掉的赘生物是脂肪瘤，而不是更大可能性的间质瘤。老王复诊出来满脸喜色，感觉好像不是看了大夫，而是捡了个大便宜。原来李志霞大夫对他这台手术记忆犹新，她说，老王很幸运，当时因为疫情影响，医院一般手术已经不接了，他因为情况紧急才被接治的，急诊那天又刚好碰上了这个组，是她的得意弟子，手术做的很好，而且50出头发间质瘤的比例很高，她从医这么多年，几乎没有遇到过这个年龄这种情况只是因为脂肪瘤。听下来老王简直是中了三重幸运大奖。我也替他高兴。不过老王话锋一转，却深沉了起来：幸好不是在武汉，我要是在武汉，估计就挂掉了。一句话让我重回24天前的那个无眠之夜，急诊室里有几个危重病号在抢救，医生全都忙得脚不沾地。外科大夫被叫过来看疼得直不起腰的老王，忙中有序地全面检查，判断必须立即手术，跟我们沟通后，马上安排了白班的手术衔接，然后又去忙活那几个危重。我陪着老王坐在CT室里等最后一个检查结果，他让我先回去睡会儿，反正就算结果出来也得等白班大夫上班，我说要不一起回吧，咱们这时候别分开。想想武汉，有时候，分开就是滚滚红尘。

麻省黎女士的麻烦事

大概因为境外倒灌疫情太严重，今天连续看到好几个人因为违反传染病防治法要被追究责任的消息。一件事是一个感染者从武汉回上海，偷偷住在酒店里自我封闭，中间还去了便利店买日用品、坐公共交通，导致60多个密切接触者被隔离，被判了一年半，缓刑一年。这个判的比较合情合理，因为是武汉封城前后发生的事情，已经不在注意力中心，人们讨论得不多。第二件事是一个在伊朗学波斯语的留学生，从伊朗辗转回到宁夏，之后发现感染了新冠，溯源才发现伊朗的室友有人感染。这个留学生也在等待调查与处理。第三件事就是从麻省回国的黎女士一家的事情了。这件事大家讨论比较多。这位女士显然在美国时已经知道自己起码是密切接触者，而且症状已经很严重，发烧39度多日，到底在美国有没有确诊现有证据还无法判断。黎女士在这种情况下绕道洛杉矶飞回北京，为了顺利登机吃了退烧药，登机前她没有提示自己是密切接触者，起飞后她借故不舒服把自己“隔离”在了后排一个有遮挡的区域，落地前一小时她告知空乘自己的情况，但试图掩盖丈夫和孩子也在飞机上的事实。黎女士目前已经被送院，家人也被隔离。有关方面已经立案侦查，大概率要接受刑责。黎女士的事情跟那个从武汉逃回上海的人其实很相似，甚至比那个回上海的人还要“良心”一点，在死亡的恐惧和威胁面前，她尽量兼顾了对他人负责，没有等到回家后再就医，也没有偷偷躲在哪里，而是在下飞机前就为了避免接触更多人而通知了空乘。从她细密的计划看来，她恐怕也做好了为活命甘心接受法律制裁的心理准备。但是她还是引发了比后者多得多的道德上的义愤填膺。批评她的人更多聚焦在她的美国绿卡身份上。一个